溪苗uuu(高三隐退版)

开学长退 差不多已经死在高中
因为没有长会画画的手,所以写点烂文填填肚子

【柒七】千丝戏(最终版)

1w+的破文

来赶7.17的末班车了

是心血之作!!有空的看看,没空地点个心心待会看❤️

看过一次的宝贝可以拉倒上次结尾的地方,现在加了一段,可能更完善一点,不妨去看看!

看不懂的地方可以评论区提出哦,之后还会出一份解析喔

GO

GO

GO


玄武国的街市熙熙攘攘。

伍六七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回穿梭。

今晚难得见玄武国的街上有那么多人,个个小贩们鲜有地将他们的摊子摆到那集市上。

今天是唯一能够确保他们安全的一天。没有烧杀抢掠,没有弱肉强食,甚至可以看见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的魔头闲适地在街头上游走,在小摊小贩的摊子上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

张灯结彩,就好似新年。

伍六七向来是喜欢这些新鲜玩意儿的,以他以往的性子,非得逛他个够,通宵达旦,直到看见小贩们慌忙收摊后将门窗紧闭,他才知道自己的身后早已撒下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倘若是前几年,他必然这样做。

今年,这只是给自己置办了几套像样的冬衣和一些必备的物品,才好凭借这些东西熬过玄武国难耐的冬天。

他一个外邦,在玄武国得不到庇护,必须通过拼命地挣钱攒钱从黑心商人那里砸重金买上一张回家的船票,才能求得半生平安。

伍六七转身拐入一条幽静的小巷,自顾自地向前走,终于甩掉了身后街市的嘈杂喧闹。

伍六七来到巷子深处,远远望见巷子里有一个老人,守着一个破旧的摊子,摆弄着手上的木偶,衣冠整洁,不像是乞丐的样子。

伍六七也没起疑心,暗自纳闷老人为什么不到热闹的市场卖东西。

但他走进一看,却是吓得不轻:明明是寒冬,那老人却只着一身轻薄的夏杉;脸色更是难看,丢到雪地里就能和其融为一体;手里攥着一把木刀,冻僵的手上沾染着木屑,旁若无人地雕着手里的木偶。

好可怜啊。伍六七心生怜悯。

可摸摸自己干瘪的荷包——置办好东西后,他身上也没剩几个子儿了,本想着用这几枚铜钱打上二两浊酒,就着几粒花生,独自在家庆祝这“玄武国的新年”,再早早睡下,明日还得上工,也能节省几毫油灯。

可现在没有办法了,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坐视不管。

伍六七摸出荷包里的铜钱,蹲下,将它们送到老人手中。

“老阿爷,收下吧。”

那老人抬头望他,寒冷的眼瞳没有一丝温度,似乎要洞穿伍六七。他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钱,却反手用刀刺向伍六七的手指,让他见了血。

不是什么大伤,只是食指上多了一个细微的小洞,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伍六七握着手,他搞不懂这个奇怪的老人在想什么,倒也不与他计较,提起东西,转身打算回家。

“等等。”伍六七被老人叫住,便没好气地转头。

老人挥挥手,示意伍六七过去。伍六七本不想返回到老人面前,生怕他乘自己不注意又让自己挂彩。本是喜庆的日子被搞得乌烟瘴气。

却没想到老人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木偶。伍六七一愣。

老人缓缓站起来,慢慢地收拾着他的摊子,背起行囊就往反方向走,只是冷不丁地撂下一句话:

“来财。”

再次抬头,老人已经消失在了伍六七的视野中。

伍六七嘴角漾起一抹微笑,留下了木偶,将他带了回去,兴许是想讨个好彩头。

-

推开破旧的门,吱呀——

伍六七的住所,完全可以用“破败不堪”来形容:破门,破窗,破床旁摆着一副破桌椅,破桌椅下塞着一个破衣箱,破桌上摆着一台八成新的油灯。房内没有多余的东西。

做工的地方不管吃不管住,他便抠抠搜搜地租下了这样一间房,在一个荒芜的地方,一个人住了许久,便也习惯了。

他也没想过娶妻生子,他只想回家。

或许是太过孤独,伍六七竟抱着那冷冰冰的木偶酣然入睡。

隐约听见窗外有公鸡打鸣,伍六七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眼,望着破了洞的天花板,只能长叹一声,想着领了今天工钱买些木材补一补。

伍六七大声地抱怨了一声,拉起被子想要赖床,转头便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跳起来。

他的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俊俏的少年,微翘的睫毛,薄薄的双唇,以及那眼下和他如出一辙的黑眼圈,好似一面明镜摆在他面前,只是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相像。

少年被伍六七给吵到,蹙眉,缓缓睁开他的眼睛。

好奇怪,好奇怪,少年有一双血红的眼眸。

好奇怪,好奇怪,少年浑身上下透露着杀气,仿佛摆在伍六七面前不是人,而是化了人形的凶兽。

少年爬起来,伍六七在身后的桌子上乱摸,竟只是找到一盏油灯来防身。

“你是,你是谁啊?”伍六七声音微颤,咽下一口口水。

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看自己的四周,然后望向伍六七:“我唔知。”

伍六七微微一愣。

这是他的家乡话。他漂泊在玄武国好些年,摸爬滚打,好容易说得一口蹩脚的通用语言,却几乎忘了家乡话该如何讲。今日听他这样一讲,倒也勾起了乡愁。

定睛一看,少年倒不像是陌生人,更像是他亲近之人,不断吸引着他。

孪生兄弟?他不确定。

“你叫什么名字喔?”

少年仍是摇头。

少年一/丝/不/挂,仅有披肩的长发遮住胸/前两点羞。

伍六七脸刷地红了,忙蹲下翻出几件衣服递给少年,让他穿上。谁知那少年手拙,穿半天也没能穿上。

伍六七叹气,附身为他更衣,细细地将衣服整理好。

不知是否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伍六七的指腹触到少年的肌肤,只是一阵冰凉侵袭着他温热的指尖。

伍六七纳闷。明明少年睡的地方他放着木偶,睡上一晚,难道不硌吗?

愣神几秒,他好像想起什么事,拉开少年,在床上胡乱翻找着什么东西。

木偶,木偶。伍六七的心脏乱窜。

不见了。伍六七瘫坐在地上。

伍六七转头,望着少年,眼神里夹杂着几丝惊恐。

“你有没有,你有没有丢掉什么东西?”

少年平静地摇摇头,答到:“冇。”

伍六七后背冷汗直冒。

-

传闻玄武国民间有一族手艺人,做木偶为生。

可不同的是,他们不以精美的手艺而出名,让他们得以出名的,是他们能给予木偶生命的能力。听说木偶手艺人神出鬼没,让人琢磨不透,即使遇到,那是千金难买其木偶。那手艺人们傲娇得很,只将木偶赠予有缘人。可得到他们的赠予倒不是件幸事。

缘其木偶制作是以血为引,从血中盗取主人一丝精魂,施加到木偶身上,木偶才从中获得生命。生生死死,全权掌控在主人手中,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听命于主人,不得有半丝违抗。除非断掉其与主人之间的“千丝”,才得以获得自由。只不过木偶获得自由的前提,是拿主人的命来换。

有主人自断“千丝”的,可鲜有人在。

于是伍六七变成为了这样幸与不幸交杂的人。



伍六七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置少年,思来想去,只得把他留下。

当务之急,就是给眼前这个少年起个名字。

既然属于他,那自然要与他一个姓。

叫“伍”什么呢?这让伍六七犯了难。

伍木?源于材料。好像太随意了点。

伍帅?长的也确实帅气,但好像俗气了点。

伍富贵?老人说的来财,那就让财气更旺一点。

伍六七琢磨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称心如意的名字。

好麻烦。要不就叫“伍”吧。

伍六七顿时灵感大发。由于他姓伍,叫“伍”则给他一种欲言又止,断断续续的感觉;叫“陆”的话,则给人一种叫动物的感觉。

那要不,就叫“柒”吧!

于是,柒的名字诞生了。

伍六七不知道柒不需要吃东西,于是开始为二人的食宿发愁。多了一个人,那样小的房间,肯定是容纳不下的。两个人两张嘴,一日三个馒头也肯定是不够的。

可是伍六七为什么要把柒供着呢,明明柒也是一个成年人了。伍六七决定让柒自己工作赚钱。

伍六七转头,柒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任听伍六七发落。

“柒,你想怎么赚钱的喔?”伍六七问。

“杀/人。”柒抬头,用很天真的眼神看着伍六七。

伍六七沉默了。虽说这样的方式在玄武国赚钱是完全合法并且收入颇丰的,但是他仍旧不能接受用这种方式谋生。

“那你会干什么喔?”

“杀/人。”

伍六七懵了。这出厂设置好像有些奇奇怪怪。他现在明明是个大大的良民,为什么他的木偶会这么暴戾。

他揉揉柒蓬松的头发,撇撇嘴,十分正经地对他说:“记住了,以后再怎么困难,都不能去杀人喔。”

柒盯着地面,没有任何回应。

还真是木头。伍六七耸耸肩。


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伍六七也饿了。

家里连个像样的米缸都没有,简陋的房子上空也升不起炊烟。伍六七胡乱地绑好头发,打算斥巨资带柒出去吃些东西。

这荒僻的地方只有一家小饭馆,伍六七少有的邻居也常来这里吃饭。

这里就好像家乡,那么地平静。

伍六七照常坐下,大喊道:“老伯!要一壶新茶……”

“一份牛肚是吧?”老板年近古稀,看人也是笑眯眯的,能记住常客的所有爱好。伍六七与他倒是亲近,于是常唤他老伯。

“嘿嘿,”伍六七挠头,憨笑两声,指指身后的柒,“两份喔。”

老伯笑笑,端上一壶新茶,忙去后厨准备了。

伍六七摆好杯子,往两个杯子里倒了些茶,端起杯子,倒也自顾自地品起来了。

门外的小院里种着一树腊梅,而今临寒独自开了,很是好闻。伍六七很欣赏梅花,欣赏那香自苦寒来的精神。

柒盯着眼前不在冒丝热气的茶,依旧不动。

伍六七转过头来,望着呆呆的柒,摸摸冻红的鼻尖,笑出了声。

“柒,你也知道这是陈茶的吗?”

“其实我每次说的都是清茶的喔,只是老伯年纪大了,每次都听不见我在说什么,我倒也顺着他,讨他个开心。”

“况且,这都冬天了,哪来的新茶啊。”

伍六七说着说着,又开始放声大笑。

柒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爱笑,只是觉着他笑着自己也跟着有些想笑,于是勾勾嘴角。

伍六七见他如此僵硬,便打趣地说他不愧是个木头。整个饭馆充斥着他的欢笑,柒觉得他的笑声似乎要将窗外的冰雪融化,沉睡的嫩芽唤醒,甚至能让朽木开花生芽。




今日已经这般迟了,伍六七也没去做工,打算带着柒在这诺大的城里逛一逛。

花了好半天来到街上,街上已非昨日模样。只是一片狼藉,摊贩产生的垃圾随处可见,只剩几个贪心的小贩仍壮着胆子摆摊,叮叮地摇着手里的铃铛,声音很是清脆。

伍六七打心里还是一个小孩,便被这清脆的铃给引了过去。

贩子堆着笑将铃铛送到他手上。由黄铜打造而成,上面的雕花倒也算精美,是一头凶兽,张牙舞爪。

伍六七发现柒一直盯着铃铛看,目不转睛。

“柒,你喜欢吗?”伍六七问。

柒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鼻音不自觉地嗯了一声。伍六七倒也是孩子心气,便爽快地买下了这只铃铛,替柒系在腰间。

“柒,从此你走路就一步一响,我就不会把你弄丢啦。”

“嗯。”

伍六七脸上随时都挂这笑容,倒也触动了柒心里那根弦。

伍六七带柒在城里四处晃荡,更是挥霍了一番,与柒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畅饮了一番,看里面的花魁跳舞,挑逗邻座的小姑娘,好不快活。有好几次将要被姑娘的郎君痛扁,都是柒拦了下来,若对方执意要与柒切磋,那都是被打得屁滚尿流下跪称爹。

若不是柒,那满酒楼认爹的怕就是伍六七了。

到了晚上,柒强行地将烂醉如泥的伍六七拖回去,可伍六七倔得很,非要捞到路上池塘里的月亮才肯罢休,趁柒不注意,一个猛子扎入池塘中。

等柒反应过来时,池塘中央只剩下破碎的月亮和荡漾的涟漪,却不见伍六七的人影。

柒也头疼,只得揉揉太阳穴,纵身跳入塘中去寻伍六七。


柒睁着眼睛,在水中寻找着伍六七的身影,却不曾想被一双手拉向水深处,一时受惊呛了几口水,恶狠狠地盯了眼水下,再拼命地向上游去。

柒钻出水面,晃晃脑袋,乌黑长发漂浮在水面上。

睁眼一看,伍六七正坐在塘边看着他,身上无一处干燥,双颊绯红,扎起的马尾被浸湿无力地倚在后背,额头上沾着几缕碎发,脸上依旧挂着笑。

柒正要恼,却不曾想伍六七张开了双手,送到柒面前,笑道:“柒!看!月亮!”

真是喝醉了。要知道,这可是冬天。


伍六七的鼻尖和双手接连染上粉红,身体更是抖得不行,嘴唇发紫,下一秒就得晕过去一般。

没办法,自己的衣服也无一干处。柒赶紧上岸,抱起伍六七就往家跑,争取在伍六七烧糊涂之前为他换上干衣。


柒飞速地在巷子里穿梭,却不料被一堵黑影挡住。

柒连忙后退。对方带着佩剑,黑夜里柒看不清,只是听“嗖”地一身,一股凉意便划过柒的鼻尖,动作愈加快,兴许是刚刚酒楼里请来报仇的。

柒可没有时间陪他厮打在一起。他换了个姿势,将伍六七扛在肩上,一只脚蹬墙,依靠小腿发力冲向对方,并且四处摇荡,让小巷里的铃声乱成一片,让对方分不清自己的方位。

突然间,那人感到手上一空——剑被柒夺了去。

柒也不与他周旋,一箭穿心。温热的血喷溅到柒的后背,伍六七的衣服上更是滴血未沾。

对方倒在血泊中。柒则就着月光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

到家后,柒将伍六七放在床上,扒开他的衣服。

水浸湿伍六七薄薄的被单,水沿着头发在水泥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圆点。

屋里没有锅碗瓢盆,甚至连水壶也没有。柒不知道伍六七之前是怎样过的。

于是柒摸着黑走在外面,好容易找到一间屋子还散发着微弱的光。

柒忙走上去敲门。

“谁啊?”门内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想借住啲热水。(我想借点热水)”

门开了。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壶子,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绀色的长发垂在肩上,耳旁有一缕不伦不类的粉色头发,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药草味。

女孩将水壶递给柒,柒正欲接,她又将手缩回去。

“大晚上的借热水…自己家里没条件烧啊?”女孩睨眼看柒,上下打量着他。

确实没条件。柒想。

“间中有病人,暂住此,设施极之耷湿,迫不得已。(家中有病人,暂住此地,设施极为简陋,迫不得已)”

“哦——”女孩拖长了尾音,转而又问,“什么病一壶热水就能治好?”

柒实在是急,转身打算离开。再这样被质问下去,伍六七怕是会烧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主人一来就变成弱智。

柒正打算出手打晕她,她却开口了:

“要不你把他带到我家来吧,我家有的是药。”


“多谢。”柒抱拳道谢,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是真是假,转身又往回赶。


伍六七的脸上耳旁接连爬上淡淡的粉红,顶上破洞的天花板一直在旋转。

他把手放在脸上。

好烫。好凉。好难受。

好想睡觉啊。伍六七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衣服粘在身上,刺激他的皮肤,他想挪开衣服,但悬在半空的手也是有气无力的。


“伍六七?伍六七!”伍六七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缓缓睁开眼睛,努力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

“柒啊。”他微微地笑笑,闭上眼睛。

这是他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醒来时,天花板上已经没有洞了。

总有一股股药材的清香钻进鼻子里,嘴里很干。

好渴啊。

他转头一看,柒正在床边望着他,眉头紧皱。

只不过——

伍六七打量着柒。之前伍六七给他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看起来很紧身的衣服,并且看着精巧的样式,粉嫩的颜色,更像是女装。

这件衣服和这张脸可真不符啊。

伍六七笑笑,哑着嗓子抱怨道:“柒,我渴。”

“好。”柒忙端水前去,一勺一勺地喂给伍六七。


养了一阵,伍六七可算是有些气色了,还认识了一个不错的药罐子朋友,可乐。

但当伍六七问起柒身上衣服的事,柒闭口不提。

可乐倒是心直口快,问起来便是哈哈大笑。

“柒哥当时找到我时,身上的水也不少,我想着既然你病了要用我的药,他病了也要用我的药啊,我可不是做慈善的啊,就让他把衣服换了呗。”

可乐脸上挂起一个大大的笑:“我选的是最最粉嫩的一件,反正这样的衣服我也不会穿啦。”


伍六七也笑,可乐也笑,柒也不以为意,在屋外免费地帮可乐打理她那焉不拉几的花草。

他们两个联合起来,在隐瞒伍六七真实的原因。


安顿好伍六七后,可乐拍拍守在床边的柒,示意他和自己单独说两句。

可柒有些警惕地看看她,执意要守在伍六七床边。

“银针厨房里有,你自己也可以尝尝药里有没有毒。”可乐抱着手靠在梁上,

“毕竟,毒是毒不死你的,对吧?”


柒一震。

柒脑子也是个没弯的人,话一套就可以轻易地出口。

“点解你知唔知我系木偶?(你怎么知道我是木偶)”


“正常人体质再好,跑步也会微喘吧?”

“我看你——完全不是会呼吸的样子哦。”

柒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异于常人的聪明。

木偶没有心脏,是不会呼吸的。


“你想畀我做咩呀?(你想让我干吗)”柒知道现在受限于她,所以必须得满足她的条件。


谁知可乐眼珠子咕噜一转,反倒笑眯眯地向柒伸出手:

“交个朋友嘛,我叫可乐。”


柒将手搭了上去,冷不丁地回道:

“柒。”


可乐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追问:“柒哥,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啊?”

“难不成…你是个刺客?”


“否。”柒回答地干脆利落。他好像记得,伍六七不是那么希望他成为刺客。

可乐看起来有些失望,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然后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那件粉嫩嫩的衣服给柒套上了。



柒放下手里的水壶,看看正向伍六七绘声绘色撒谎的可乐,走了过去。

“进屋啦,出便天冷。(进屋吧,外面天冷)”


屋里生着炉子,通红火芯从黢黑的炭里蹦到外面。伍六七和可乐二人紧紧地围着火炉,不肯放走一丝暖气。而柒望着被火舌舔舐的黑炭,躲得远远的。

柒是木偶,理应怕火。伍六七这才想起来。

他转头看看正搓手哈气的可乐,脑子里不断排练着如果可乐问起来他该回应的话,以此搪塞过去。

可是可乐半个字不提,还使唤着柒去熬两碗姜汤给他们暖暖身。


伍六七纳闷了。这小姑娘看起来聪明伶俐,居然在这事上一点都不起疑心。

伍六七的脑子也不是白长的。他怀疑可乐知道点什么。

他没有直接问,打算隐晦地套些话出来。


“欸可乐,外面天这么冷,你怎么让柒去厨房熬汤啊?”伍六七凑近可乐,话出嘴立马变为白气散在空气中。


谁知可乐回给他一个白眼,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他不去,你去啊?”

“都是同时掉水里,人把你救上来了还送我家来了,屁事没有;你就烧得像个傻子,病怏怏的在我家躺了好几天,人家这身体素质,是你能比的吗?”

“况且去厨房就几步路,人不但可以稳稳当当地吧姜汤端过来,还不会感冒;您这大病初愈,怕是要在半路把我的碗给打了,还得多费我二两鱼腥草给你熬药治感冒。”


听到这顿数落,伍六七顿时放心了。

原来在可乐心中,柒只是一个身体素质好的不得了的男人。

正巧柒也端了姜汤过来了,果不其然,稳稳当当。

姜汤有两碗,一碗给伍六七,一碗给可乐。

伍六七问柒为什么不喝,柒倒是没回,可乐又接上话茬子了:

“我本说我一碗柒哥一碗,没想到人家心地善良,硬是把自己的那碗让给你。”


伍六七非常感动——他也知道柒不喝姜汤也不会感冒,所以就接下了。

汤是刚刚盛起来的,拼命地冒着白气。

伍六七接过碗地那一瞬间,指尖就被灼得通红,烫伤的疼痛感撩拨着他的神经,便下意识地松了手。

毫无疑问,他听到了一声脆响和可乐的一声大叫。

碗碎了,碎片溅了一地,姜汤撒到了可乐的脚上,隔着鞋子也能将疼痛完美无瑕地带给可乐。


“对,对不……”


“滚!立马滚出我家!!”

于是伍六七和柒就被扫地出门了。



昨晚外面下了一场大雪,伍六七和柒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向前走。

柒倒是无所谓,伍六七走一会腿就酸了,瘫坐在雪地了,喘喘气,抱怨起来。

“可乐好狠的心喔,就这么忍心把一个病号丢在外面。”


伍六七望着柒。柒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伍六七。

伍六七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朝柒挥挥手。

“走吧,柒。”

伍六七拔脚准备走,却被柒叫住了:

“你好攰呀?(你很累吗)”


“废话啊柒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怕累吗。”伍六七翻翻白眼,无奈地答道。

要知道,木偶在没有获得自由前,唯一的念想就是帮助主人,保护主人。

于是伍六七就腾空了。

柒将伍六七横抱起来,飞速地向前跑着,头顶一些松树叶上的雪都被惊掉,顺着叶间簌簌滑落。


“我草——”伍六七只感觉自己坐在一匹受惊吓的马上,双手不住乱舞着,最后极度恐慌的双手勾上了柒的脖颈。

“柒你慢点啊——”

眼前的景象不断变换,搞得伍六七头晕目眩,最后猛然定住。他双脚缓缓着地,扶着那颗自家门外熟悉的枯木缓了好一会儿。

好容易缓了过来,他抬头,扶额,看向柒,发现柒一直默默地盯着前方,没有挪动脚步。

“柒你干嘛嘞?回家呀。”

柒仍然没有说话。

伍六七猛然心中一震,顺着柒的目光忐忑地向前望去。

草。


伍六七的瞳孔微微震动。


房塌了。


昨晚的大雪压塌了这破房子。

房子是租的。这意味着他得赔钱,还意味着他会无家可归。

房子虽然塌了,没完全塌。伍六七得以身犯险钻入雪堆拿出他过冬的唯一行头。

伍六七正打算冲过去,柒将他拦住了。

“我去。”


柒走向了房子,双腿直插在雪堆里,俯下身子抱出伍六七唯一的衣箱。

柒抱着东西走向伍六七。

“跟住落嚟点。(接下来怎么办)”


伍六七看看眼前不能再住人的房子,眼神坚毅,嘴里吐出两个字:求人。


下一秒他们带着东西就来到了可乐的屋前。

“姑奶奶你就让我借住一下嘛呜呜呜哇哇哇住一下又不会死人不住就有两个人要横尸街头啦你不能就这么见死不救啊——”伍六七抱着可乐的大腿,让可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见可乐没有反应,伍六七便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就三天!”

“三天内我一定找到房子搬出去!”


柒站在前面,一声不吭地望着鬼哭狼嚎的伍六七。他也就无所谓,只要是跟着伍六七,睡雪地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可乐瞥了一眼柒,看了一眼伍六七,扶额。

“起来吧起来吧,就三天。”

伍六七立即爬起来,指挥着柒把东西搬进之前他们住的那个屋子,舒缓地伸了一个懒腰,就像回家了一样。

他过柒手中的衣箱,整理好衣服后,发现箱底有一把锃亮的剪刀。

伍六七愣愣。

这么久了剪刀的两刃还是那么新,连接部位的“七”字却早已被磨得不成样子。

伍六七伸手想要拿出剪刀,却将手停在了半路。

他紧闭双眼,伸出两根手指,嘴里念叨着什么,而后又突然睁开眼,提起手,剪刀便在他指尖打旋。

“嘿,没想到还能用的喔。”


淡蓝色的光映入柒的眼帘,柒不禁微微放大了瞳孔。

他好喜欢这把剪刀,这把可以以气操纵的剪刀。

或者,他只是想要一件武器。

柒羡慕得手痒痒,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柒现在开始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把那个小刺客的剑带走。


“柒,你发什么呆喔?”

柒回过神来。伍六七已经熟练地操控剪刀在掌上打转了。

“咩事呀?(什么事)”

“上街去,找房子啊!”

伍六七拉着柒的手就往外走,柒在后面木讷地跟着。

场面极度和谐,可乐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手笼里,微眯着眼看着二人,嘴角微微上扬。




伍六七又被中介赶出来了。交完赔款过后,他身上连碎银都没有了,根本租不起两人间的房子。

柒也忘了谈了多少家了,反正他反复跟着伍六七进进出出,进进出出,腰间的铃响个不停。

中午了,伍六七有些累,便无力地蹲在路边。

他好想回到他的家乡,他的小鸡岛。

生了几天的病,旷了一天的工,工作也算是丢了,现在被迫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这感觉,真的不好。


伍六七揉揉眉心,缓缓地站起来,脚下有些不问,眼前有些发黑。

早上忘吃早饭了。伍六七想。

现在得回去可乐家蹭饭了。能省一顿是一顿。

“走啦,柒。”

伍六七勾勾手,示意身后的柒和他回可乐家。


柒跟在伍六七身后,许久开口问道:“你钟意嗰个大府邸吗?(你喜欢那个大府邸吗)”

伍六七找房时,免不了看见一些高价的大府邸,可那些天文数字,比伍六七回家的船票还要高上一二。

“当然啊。”说不喜欢是假的,要是在玄武国这样的大国买上这样一座房子,脸上有面,祖上添光,只是被刺客盯上的几率大上了许多。

但伍六七这些年来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如果有这样一笔钱,他绝对会选择回小鸡岛。

伍六七不知道柒为什么这样问,可能出于好奇吧,他也没有反问柒。


“喂,靓仔,看看刀不咯?”

伍六七被人叫住,柒迅速转了头。

伍六七连忙摆手,他身上真的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一啲烂刀啦,我见到丢地下冇人要,就执返嚟嘞!”

“我睇你骨惊奇,衰鬼刀就送你啦。”


“啊,可是…”

还没等伍六七回答,那乞丐就将刀柄递给了柒。

刀刃碎成渣渣,在乞丐的破布包上散落着。

还真是破刀啊。

柒看样子很喜欢,心说不如就收下吧,给他当玩具使,便向乞丐道了谢。


“走啦,柒。”伍六七向柒挥挥手,冲他笑笑。



走了许久,伍六七和柒可算到家了。

“回来啦?吃饭吧!”可乐吆喝一声。

伍六七饿得两眼直冒光,直扑向餐桌,柒则缓缓走过来,规规矩矩地坐下。

可乐笑笑。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她一直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每天除了配乱七八糟的药方来医治她的绝症,就是发呆。

她不缺钱。于是他打算把伍六七二人留下,给她做个伴。

三天后开口吧。她想。

可令她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就搬走了。



折腾了一天,伍六七始终找不到好的住所,十分郁闷,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院子里借景浇愁去了。

正碰巧一个月的十五,月亮又大又圆。

以前都睡得早早的,他也忘记了自己上次赏月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在小鸡岛吧。伍六七的心抽痛一下。

“大晚点解唔瞓觉?(大晚上为什么不睡觉?)”

伍六七双手撑地,望着天上的圆月,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一起赏月吗?柒。”


柒不会赏月,还是应声坐在了伍六七身旁。

“柒,你可以带我离开玄武国吗?”伍六七望着天空,自说自话。

柒听不明白他的话,微皱眉,问道:“点解要离开玄武国?(为什么要离开玄武国)”

为什么呢?

为了回家?为了躲避?为了生存?为了自己?

他不知道,却也还是笑笑地揉乱柒的头发,答到:“因为玄武国没有房子给我们住喔。”

柒低着头,默默不语。

这冬日的夜晚寂静得吓人,远远的望去望不得半点光亮,枯木经历了大雪的洗礼,残枝败叶都被掩埋在厚厚的白雪中,似乎在等春天的一线生机。

“睡觉吧柒,不早了。”伍六七看见可乐屋里没了光亮,便知道这个夜猫子也熄灯睡觉了。

他自顾自地朝屋里走去,裹上厚厚的被子,将所有的忧愁掩埋在属实的棉被里。



柒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殷红的血从刀尖滑落,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柒擦擦溅在脸上的血,伸手向赏主要赏金。那赏主穿着虎皮大袄,脖上围着貂,将笨重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在外裸露的还有一个玉佛,保平安用。

他勾勾手,身后的佣人便弯着腰捧来一个大箱子,直直地走向柒,双手不住打颤。

“五百两,点点数。”赏主盘这手里的佛珠,翘着二郎腿,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柒没有说话,提起箱子径直离开。

他来到一个湖边,纵身一跃跳入湖里。冰凉刺骨的都水于他没有温度的肌肤没有任何影响,却又根根像刺,洗净他身上肮脏的铜臭,抹尽粘腻的血腥。

柒确信这些都是伍六七不喜欢的。

远方的天微微亮,眼前的黑暗被扫除,柒腰间的铃铛泠泠作响,。

他提着那一箱银两,换了一本房契。



“哇喔喔柒,你怎么搞到这套房子的???”

伍六七眼里满是惊讶,参观房间时仍旧合不拢嘴,直到柒将房契拿出来,他才将手松开,腿上紫红的印和腿上传来的 疼痛都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这是真的。伍六七喉结动了动。

他在玄武国有了一座府邸。

只要把这房子卖掉,他就能回家了。伍六七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在游荡。

他本想问柒房子哪来的,毕竟烧杀抢掠这些事做了不好,但进门时中介眼角快要起飞的鱼尾纹和堆笑的丑态,告诉伍六七:这是柒用真金白银买的。

伍六七脑海中突然闪过老人的话:

“来财。”原来如此。

这是他和柒认识的第七天,这是柒给伍六七的第一个惊喜。


伍六七欢欢喜喜地搬了进去,曾经大到可以塞满整个房间的衣箱在这里竟显得如此渺小。

他晚上躺在床上高兴地睡不着觉,一想到明天就可以找到票贩头子,把房契傲气地甩到对方的手里,然后被驶离玄武国的大船带回小鸡岛,就无比地激动,握住柒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眼中闪着泪花,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我能回家了,我能回家了——”

柒自然听不懂伍六七的意思,只不过伍六七高兴,他也是打心底里欢喜的。

伍六七躺在床上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清晨的第一声鸡鸣。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直往外冲,却不小心在家门口撞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出现,把伍六七憧憬的未来有一次击得稀碎。

这是伍六七和柒认识的第八天,这是柒给伍六七的第二个惊喜。





那个女人扭着腰,将一张纸踩在脚下。

“哟,我道是谁抢走了最高的悬赏呢,搞得那么兴师动众,原来是我们的老熟人六七哥哥——”

“重出江湖了啊。”

那个女人把“重出”两个字咬得很重,故意刺激伍六七。

那个女人是曼珠沙华。

伍六七瞳孔放大,神情有些恍惚,双手抱着头,缓缓地蹲下来,眼里闪着泪花。

毁了,全都毁了。他销声匿迹三年,忍气吞声三年,眼看着就要熬到头了。

为什么。为什么?

自从从那个暗影刺客组织逃出来后,他再没敢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家徒四壁都再也没有打过悬赏的主意。为什么今天曼珠沙华就跳出来偏说他拿走了最高悬赏。


“伍六七?”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伍六七猛地回头,目光撞上了柒那副嗜血一般的眼瞳。那一瞬间,他仿佛通过柒的眼眸和千年恶灵对话,不断撕咬他,吞噬他,为他划亮一根火柴,却又当着他的面剥走那黑暗中唯一一丝光。


“哟,伍六七,你真不够意思的,有这样好的一副玩偶,为什么不早些搬出来替你受罪啊。”曼珠沙华笑笑,彼岸花挡住娇小的嘴唇,犀利的目光混杂这一丝不知名的妩媚直刺入伍六七的心脏。

是柒。伍六七咬住下嘴唇。

一定是他接了最高悬赏。

伍六七站起来,久蹲让他双腿有些发麻,致命的打击促使他站起来时眼前阵阵昏黑。即便如此,他也还是酿酿跄跄地走向柒,揪住他的衣领,咬着牙,脖上手上青筋爆起,嘴里蹦出来的字连成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柒愣神不语。他从未见过伍六七发这么大的脾气。

伍六七见柒面无表情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地推开柒,在柒的衣领下留下来一团永远不可能复原的衣皱。

“为什么?为什么!”

“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杀/人?!”

伍六七眼前一片水雾,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你们恩怨自己解决吧。”曼珠沙华隐笑两声,撂下一句话,“首领说了,这个人,他要定了。”

说完便不见了踪影。

柒见伍六七跪坐在地上,伸手准备去扶,却不料伍六七一把甩开了自己的手,嘴里只是冷不丁吐出一个字:滚。

说完便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像房里走去。院子里独留柒一个人。柒没说什么,脸上始终没有表情。

他知道,伍六七不会再对他笑了。





柒再一次把饭菜放到伍六七门口。

被热了几次的青菜显得有些发蔫,有气无力地嵌在盘里。柒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不敢进到伍六七的房间里,伍六七对他发号的施令是滚,所以自己不能近距离地靠近伍六七。

伍六七不愿吃饭,日日是如此,只有接近黄昏一声不吭地溜出去带些东西回来。柒都只是悄悄跟着,以确保他的安全。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个月。

期间暗影刺客来找过两次,都被柒给决绝地逼走了。没有得到伍六七的指令前,他是不会进入暗影刺客组织的。

可这坚定了暗影刺客组织让他成为暗影刺客的决心。

他们不急。伍六七会同意的,就像六年前那样。


柒没想到的事,今天他送饭时,伍六七开门了。

他脸色有些憔悴,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插着一根滑稽的发簪,很美的蓝玉上雕着鸡,而不是凤凰。

柒望着伍六七,伍六七也看看柒,脸色露出一丝微笑。

柒愣愣。他以为伍六七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柒什么话也没有说,伍六七却开口了:“暗影刺客那边,你去吧。”他知道对方手里还握着自己小鸡岛的把柄,只能妥协。

柒正欲开口答好,却被伍六七突然正经的语气吓到了。

“一定一定要他们让你工作时间自由!最差每周必须有双休!!”

伍六七知道暗影刺客组织都不是什么正常人,随时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但是做起人来都是响当当的大魔头。

柒不知道伍六七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但还是同意了。


柒要去总部了。伍六七本不愿意去到那个伤心地,可柒根本不可能离开伍六七,他只好一同前往。

伍六七打死不肯进到内堂,他就靠在外面的柱子上闭目养神。

他听到有动静,睁眼一看,门开了。

柒从里面走出来,背后齐刷刷地摆着七张熟悉的面孔。伍六七别回头不去看他们,拉住了柒的手。

这扮相和伍六七当年一模一样。他知道,自己在间接性地走回老路。

伍六七涩涩地笑了。

这时柒牵起伍六七的手,对他说道:“你要求佢哋同意嘞。(你的要求,他们同意了)”

“我哋返屋企啦。(我们回家吧)”


“好。”





柒发现,自从伍六七把自己关了一个月后,就再也没对劲过。

他虽然仍然和往常一样天天挂着笑脸,但总做着之前从来不敢做的事。

今天摔个盘子,明天碎个玉器,那都是常态。

自己天天憨笑不说,还时不时扒拉着柒的木头脸 教他如何去笑。

冰雪还没化开,就偏要跑到江边踏青,结果一脚踩碎了冰面,掉到水里。

几次三番,几次三番,柒有些烦躁了。

刚刚伍六七正打算摔碎一个盘子,却被柒厉声喝制住了。

伍六七停住悬在空中的手,愣住了,望向柒,讪讪地问了一句:“柒,你是生气了吗?”

但是柒不知道,他只是感觉不自觉地浑身紧绷,眉头紧皱而已。

但被伍六七这样无辜地一问,他不禁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面露难堪,只能对伍六七说了声对不起。

谁知伍六七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笑着扑向他,一把抱住他,回了句没关系。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改变了。

柒好像能隐隐约约感受到“情”这个东西地存在。他说不清楚,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柒躺在藤椅上发着呆,伍六七的一声呼唤把他拉回现实。

“做咩呀?(干什么)”


伍六七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问道:“柒,你有爱的人吗?”

这个问题更加过分了。自从伍六七知道自己感受到“情”过后,就愈发的变本加厉了,时不时带他去青/楼晃一圈,调戏两下子邻家小姑娘,甚至连卖烧饼的大娘都不放过。

碍于伍六七是他主人这个身份,他必须得思考这个问题。

可什么是爱呢?

他问了:

“乜系爱?(什么是爱)”

伍六七愣愣,抬手摸摸头上的发簪,望望天空中的那轮圆月,轻轻地咬咬下唇:“大概是,最在意的吧。”


最在意的?

从始至终不都只有一个人吗。

柒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系你呀。(是你啊)”

毕竟柒的诞生,就是为了伍六七。

伍六七听了柒的回答反而有一丝惊讶,微微瞪大的双眼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

是啊,他应该知道的。伍六七泛起一丝苦笑。

柒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准备起身吹了灯安顿伍六七睡觉,谁知被伍六七一把按了回去。

正在柒不知所措时,伍六七撬开了柒的唇。

柒在黑暗中瞪大双眼

“别说话。”


柒在伍六七的身上尝到了甜头。

他确确实实地尝到了爱的滋味。






不知什么时候,伍六七打算和柒开始一起做任务。

柒宠溺他,自然不舍得伍六七感到被埋没,于是便答应了。

他们相互配合,好似心有灵犀,他们彼此不会背叛,坚守这对方的后背,不让会对方出现任何问题,首领更是看好这对为暗影刺客组织效劳的主仆,冰冷的面具下也不禁扬起一丝得意的笑。


可是这天出了意外。

伍六七被伤了,腹上的伤口血流不止。

柒抱着伍六七朝医馆赶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挺住”。

伍六七惨白的脸上漾起一抹微笑,咳嗽两声,心肺炸裂般地疼。

“柒啊。停下吧。”柒被伍六七叫住。

柒愣愣。他不能违抗伍六七的命令,即使在这样一刻。

“我每次看见你杀/人,心其实都很痛喔。”

“每一刀都割在我的心里,每一滴鞋都在模糊我的眼睛。”

“我就想着,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到底什么时候啊。”

柒紧张地看着伍六七的嘴唇翕动,希望他感觉说完。

“回家,我们马上回家。”

柒抱起伍六七又继续赶路。


“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回小鸡岛啊。”

伍六七的眼角滑下一颗泪,抬手抚摸柒的脸颊。

“柒。”


“我在。”


“其实我一点也不爱你。”

柒愣住了。



伍六七抬手,用剪刀割破了大动脉。

他抬手,用剪刀剪掉了和伍六七的千丝万缕。


“你自由了”

这是伍六七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柒自由了。为暗影刺客效力了四年后,他来到了伍六七心心念念的小鸡岛,带着伍六七。

他来到那个发廊,里面的一切陈设都很旧,很久没有人经营的样子,所谓的柜台前坐着两只蓝羽鸡。

较壮的那只鸡见了了柒,惊掉了墨镜,对视几秒后,他对着柒破口大骂:“阿七你个扑街仔,还知道回来啊?十年都不回来,我以为你死在玄武国了啊!”

“现在倒是穿得人模狗样的,赚到钱了吗?”


柒抿抿嘴。

“伍六七死咗。(伍六七死了)”

柒递上一个盒子。

“佢话佢想返屋企。(他说他想回家)”

那只蓝羽鸡愣愣,颤抖着接过了盒子,轻轻抚摸了两下,抬头打量了柒好一会,动动嘴,背过身,最终也没说什么。


柒回到了玄武国。

他穿过那条幽深的小巷,来到了郊外。

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可乐的家,敲门,开门的却是个陌生人。

他说可乐去世了。

柒抿抿嘴,没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柒来到了那个餐馆,学着伍六七的样子,要了一壶新茶。

外面的雪在化,应该好冷吧。

老翁也是古稀之年,耳朵都已经快听不见了,端茶送水的也只有小二。

柒端起杯子,抿了两口,淡而无味。

他付了钱就走了。回到了市中的大宅子,那个祸端。

空荡荡的,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人住。

空荡荡的,看不到伍六七四处捣乱的样子。




天暗了下来。

柒划亮一根火柴,却没有点燃油灯。

他松手,火星触碰到了地上的液体,立即开始吞噬美丽的宅子。

柒本是怕火的,但是他不躲。

他就定定地站在门口,望着天空中的圆月。

他突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流,心脏快速地跳动,被烟呛得直咳嗽。

他有些头晕,眼角有些湿润。

他清晰地感受到眼泪划过脸颊的酥痒。

柒知道,现在他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可惜,木偶的泪浇不灭自己的心火。

他虽然自由了,但这余下的半生,一直被禁锢在伍六七的“不爱”中,再没能走出来。

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伍六七。

伍六七笑着向他伸出手,清晰地说道:

“我爱你。”



完。



评论(10)

热度(275)

  1. 共3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